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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堡金业:天车如马人赛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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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28 21:04: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新堡金业:天车如马人赛红花
两三百米长的车间高大而陈旧新堡金业。脏兮兮的墙壁上附着了几呈团状的灰尘,看上去毛茸茸的,仿佛沧桑脸上凸起的须痕新堡金业。嗡嗡作响的风扇一经打开,强劲的气流剃刀一样刮起胡茬似的黑色颗粒扑进许多紧张翕动着的肺新堡金业。一拉溜钢窗上的玻璃早已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半透明廉价的遮阳板,这使得车间内的采光明显不足,让忙碌在八小时以里的人影绰了本来的面目新堡金业。铺设在房顶上的彩钢瓦已经锈蚀,蹩脚的谎言一样漏洞百出,在许多筛眼似的地方抖进一束束昏黄的光线,投射在翘起了硬皮的水泥地面上,照亮了:焊机、氧气瓶、面罩、水渍、油污、破手套、沾了焦油的棉丝、断裂的钢丝绳、胡乱堆放的钢板、死蛇一样扭曲了身形的打包带、迂回行进的叉车、穿梭往返的大头鞋新堡金业。机器声轰鸣,恰好掩盖了一声细若游丝的叹息新堡金业。气定神闲的交谈是不可能的,说话就是面红耳赤的呐喊新堡金业。即便耳鬓厮磨,要想进入对方的内心也是件徒劳的事新堡金业。“......新堡金业!”“......新堡金业?”原来,在很多情形下,近,只是暂时的假象;远,才实实在在新堡金业。

热新堡金业。仿佛置身蒸笼新堡金业。车间里是没有自然风的,外面的风一靠近车间的大门,便被里面的热气拱了回去新堡金业。迎面走来的人如同刚出锅的包子样热气腾腾新堡金业。但感觉上,他们其实更像是一枚枚憋足了能量的炮仗,只需一点火星便会毫不迟疑的响给你看新堡金业。这是一些被关在了深色工作服里的人,是被困在了某个特定时段里无法逃脱的人,不难推测出,这些行走着的衣服里其实是空荡着的,支撑着劣质布料的不过是份嗷嗷待哺的生活而已新堡金业。这样在显眼的地方烙印了“xx有限公司”泛着地图样汗碱的壳子,套住的只能是另外一些被什么追赶着的空壳新堡金业。这些壳子忙碌焦虑却遵章守纪,他们不被注意的走在边缘新堡金业。相比较,他们比昂首在路中央的人要安全一些,他们都是在晚上能睡得着觉的人,他们所做的梦都很干净新堡金业。现在,浑浊的汗汁沿着这些人的鬓角、腮须一路小跑到他们的下颌上,瞬间积聚成好大的一滴新堡金业。终于,重重的掉下来砸在地面上新堡金业。偌大的车间一阵隆隆的颤动新堡金业。抬头,一架载荷十吨的天车正从车间的尽头呼啸而来新堡金业。响若雷鸣牛吼新堡金业。

天车女工小敏,28岁,性格泼辣豪爽新堡金业。偏瘦,短发,弯眉细目,有着一马平川的身材和一览无余的内心,因长年披挂一身灿若晚霞的红衣,看上去便颇有了些英姿飒爽的味道新堡金业。而在我看来,她就像是一朵从钢铁上开出的花,一朵在艰辛与汗水中绽放出了火焰的火红的花新堡金业。工厂的工作异常繁重,巨大的工作量压得人喘不上气来,她却很坦然的担起了这份沉重,并常常和我们开玩笑说:快牵过我的马来新堡金业!她口中的马就是那架老旧的天车新堡金业。看着她站立在行进中的天车驾驶室里手握操控杆的身影,真的仿佛一个红衣似火的女子跨乘了嘶鸣的骏马在高空飞驰新堡金业。她就像一道浓烈炫目的风景,闪亮了这间灰暗的工厂雾气氤氲的天空,同时闪亮了我们在忙碌中干涸麻木了的心灵新堡金业。

但是,有谁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坚强乐观带给我们无限生机与希望的女子,她所走过的人生路却是比最险峻无情的山道还要崎岖蜿蜒穷尽险恶的呢新堡金业。早年丧父,小小年纪便尽尝了生活的艰辛与世道的冷暖,一双瘦弱的肩膀扛起的哪仅是一间在风雪中飘摇的老屋,更是一个破碎的家庭深陷在岁月里难言的苦难新堡金业。母亲疯了新堡金业。那一年,她15岁新堡金业。也许,来自命运的残酷就是一块磨石,它只会让挥向荆棘的刀更锋利新堡金业。接踵而至的打击并没有消磨掉那孱弱身躯内旺盛的生命力,在人生的茫茫苦海,她终于有机会驶抵了属于自己的阳光海岸新堡金业。在她的坚守下,母亲的病情得到了很好地控制,她唯一的妹妹也不负重望,考取了全国知名的高等学府,与此同时,她收获了自己人生中最宝贵的爱情新堡金业。属于她的春天来到了新堡金业。那一年,她已27岁新堡金业。

在那场并不隆重的婚礼上,她依然一身红装,伫立在人群中,灿烂而夺目,犹似一朵蓬勃绽放的太阳花新堡金业。她的心中一定有一盏亮着的灯,照亮了通往幸福的道路新堡金业。

然而,即使是迟来的春天竟也是那么短促的,命运又一次无情的昭示了它诡谲善变不可捉摸的本质,苦难的阴云再次浮现在了她刚刚洒满阳光的天空新堡金业。她同在这家工厂打工的丈夫,因为一次事故被冰冷的机器夺走了右手新堡金业。在血淋淋的现场,我第一次听到她尖利的呼号,那是一种连铁石都会动容的哭声,那是一种连树木都不忍再开出花朵来的哭声,那是一种连心都会停止跳动的哭声新堡金业。从那时起,我便时常在睡梦中被这样凄厉的哭声惊醒,浑身淋漓的冷汗就如同她奔涌的泪水一次次将我淹没新堡金业。厂方最后的处理结果是:若不评残,可以给她的丈夫安排一份警卫或是清洁的工作;若坚持评残,夫妻共同辞退新堡金业。叼了牙签的嘴脸振振有词:得了评残的钞票又来挣工厂的钞票新堡金业?不合情理嘛新堡金业!这是令一个时代蒙羞的混蛋逻辑,这是令一个时代失语的人性的泯灭新堡金业。这不是少数为富不仁者的耻辱,这是一个族群共同的颜面扫地新堡金业。

在偌大厂区的一片狼藉中,她纤瘦的身体在烈日下抖成一团,一袭灿若晚霞的红装在飞扬的尘埃中忽然间黯淡了下去,仿佛一朵深秋中的残花,就这么默默地凋零了新堡金业。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于她的母亲,老人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旧病复发新堡金业。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独自冲上了车流如织的国道,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货车拦腰截断新堡金业。哦,她也许是真的疯了,也许,她把那一支支闪亮的车灯当成了出没在旷野上提着灯笼的萤火虫新堡金业?她要像儿时那样前去追逐、捕捉,给自己编织一个亮晶晶的梦新堡金业?也许,也许她并没有疯,也许她只是厌倦了人生这样无止境的摧残,她只是心疼了自己的女儿,想让她单薄的肩膀上少一些沉重的负担新堡金业?死,对于身处于苦难中的人来说,到底是意味着陨落还是意味着解脱新堡金业?不管怎样,她是含笑而逝的,她一定走得心中坦然新堡金业。她是不是也一定不曾走远,她也许就站立在故乡的槐花树后,她也许就站立在故乡老屋的窗前,默默地注视守护着她心爱的女儿新堡金业。而她的女儿,却已经无泪可流新堡金业。

再度见到她,是在一个月后新堡金业。短短几十天的时间,她憔悴了很多,精神却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萎靡,显然,她已经再次奇迹般地从苦痛中走了出来新堡金业。在办理完退厂手续后,她忽然很激动的跑到我们面前新堡金业。"我们决定了新堡金业!我们要到远方去新堡金业!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新堡金业!工友们,让我为你们开最后一次天车吧新堡金业!”

依旧是昨日那朵从钢铁上开出的火红的花,依旧是昨日那个英姿飒爽的打工妹新堡金业。连那架老旧的天车都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通了灵性,在她娴熟的十指下,忽停忽行,来去如风新堡金业。恰似一匹矫健的烈马,无拘无束的驰骋在长风浩荡的戈壁荒滩,驰骋在万里无云的江河草原,更驰骋在了我们于尘埃里依然闪烁出金子的泪光中,驰骋在了我们于苦难里依然坚守的生命中新堡金业。

天逐渐暗了下来,夕阳已沉到了山的那边新堡金业。目光跳过工厂冰冷的高墙,看新堡金业!那一抹最后的晚霞依然照亮着天空新堡金业。我们心中的朝阳已冉冉升起新堡金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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